“秋人君?怎么了?”
花阳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。
“秋人君脸色很差呢。”
我猛然抬头,将那胸口撕裂的感觉驱散开,向她露出一丝微笑摇摇头。
“没事,让你担心了。”
她仍然不放心地盯着我,语气有些怀疑。
“真的没事吗?”
“都说了没问题。”
我拍拍胸脯。
“这样啊⋯⋯那好吧。”她终于放弃,收回了眼神。
我将吃完的便当盒盖还给她,向她道谢。
“多谢款待,还有⋯⋯”
我将即将说出口的话语咽下。
她微微歪着头看着我。
“还有谢谢,春乃。”
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对她说“谢谢”,是谢谢这顿美味的午饭,还是谢谢她告诉我答案呢?
不过⋯⋯
我骗了她。
骗了春乃。
我整整一下午其实都心不在焉。
我想要快点下课。
我想要快点放学。
我想要到那个医院去。
到那个讨厌的医院去⋯⋯然后到那个病房去,去见那个以雪为名的少女。
想要向她问清楚。
问清楚真相。
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接受那个残酷的现实。
那个美丽的奏鸣雪。
那个如雪般的少女。
那个温暖沉静的少女。
她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暖,让人无法相信她会是将死之人。
虽然她确实脸色苍白缺少活力,但是她并不显得死气沉沉。
让我难以相信,难以相信她会是绝症患者。
不可能的吧?没错,这是不可能的!
我这样对自己说。
整整一下午的课我都没有听。
当下课铃响起的一瞬间,我抓起书包就朝教室外面冲出去。
冲出去的瞬间,眼角的余光隐约看见春乃向我伸出手,想要叫住我的样子。
抱歉了,春乃!今天就算了,以后我会补偿你的!你想怎么叫我都行!
至少今天。
今天让我去那里看看。
教学楼里不允许奔跑。
我以最快的速度走出教学楼,然后跑出学校。气喘吁吁地跑到电车站台,搭上电车向医院前进。
当白色的医院出现在眼前时,我感觉心跳愈加剧烈。
不只是因为剧烈的奔跑,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在。
顺着之前的记忆,我找到了住院部的7楼。
没错⋯⋯是住院部,而不是门诊楼。
真不知道当时我是如何走神到这里的。
但是当我踏上这个安静至极,甚至说是死寂的楼层时,我的心跳却瞬间慢了下来。
连带着的,是脚步也慢了下来。
每踏一步都像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。
空荡走廊里回荡着的清晰脚步声是那么的刺耳。
越是朝着那个病房靠近,就越紧张。
越是向着她前进,我就越害怕。
我捏起拳头,鼓起勇气,向着走廊的那头快速走去。
然后⋯⋯
没有看见她。
我走完了整个走廊也没有在任何一个病房内看到她。
难道走太快看漏了?
我疑惑地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。
依旧没有看到她。
最后我仔仔细细,一个个病房的找过去。
停在了一间病房前。
病房里淡红色的康乃馨散发着阵阵馨香,即使是站在门口的我也能闻到那淡淡的花香味。
错不了。
就是这个味道。
这就是奏鸣雪的病房。
眼前的病房和记忆中的病房完美重合。
但是——
没有她。
病床上白色的被子被掀开,床单上面还残留着少女的痕迹。
空气中仿佛还能闻到少女的味道。
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暖。
但是空空荡荡的病房,空无一人。
她⋯⋯不在这里。
她去哪了?
我感到内心一阵焦躁和烦闷。
就在这时,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医生从旁经过。
“这位先生,你是?”
他停在我身边,向我询问。
我转过去,看向这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。
“我⋯⋯我是来看奏鸣雪的。”
“哦,是那孩子的朋友啊。你好,我是她的主治医生。”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平框眼镜,然后与我握了握手,“平时很少有人来呢,稍稍有些吃惊。不过你来迟了一步,早点来的话还能见到她。”
“她怎么了?”我心切地向医生询问。
“别心急,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医生赶紧对我解释,“只是例行检查而已。还有⋯⋯”
“还有?”
医生的语气变得低沉起来,脸色也不太好,“还有抽髓。”
抽髓?
我吸了口凉气。
“奏鸣雪她到底是什么病啊⋯⋯”我向医生询问的声音是那么无力。
那个残酷的现实在一步步向我逼近。
然后医生向我说出了那个病称。
长长的一串,我所没有听过的病称。
但是充满了不祥之感。
最后的侥幸也被碾碎,我感觉身体失去了力量,大脑也嗡嗡作响。
不可能的。
那个温柔笑着的奏鸣雪。
会死?
医生还在说着奏鸣雪的病情,可我好像没有听见,又好像牢牢记住了。
“这个病例即使在全球都很少见,目前为止还没有治愈的例子。”
“虽然理论上通过换髓是有能够痊愈的希望的。但是奏鸣雪她的病情很严重,即使换髓也没办法根治。无论如何治疗都不可能痊愈,只能尽可能延长她的时间。”
“她的父母好像也对她不抱什么希望了,只是把她丢在这里,每个月过来付治疗费用,几乎没怎么来看过她。”
“不过那孩子还真是坚强啊。即使这样了,还是那么温柔地对我们笑着。抽髓那么疼也没有叫过一声,只是温柔地笑着。”
“好在她现在的情况还很稳定,不过治疗并不能中断,还得持续下去。”
医生的话如洪钟一般敲打着我的脑膜,在我脑内回荡。
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到家的。
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到房间躺下的。
我只是在想——
为什么是她。
为什么是她患上这病。
为什么是她非死不可。
明明她是那样的温柔。
她是那样的美丽。
她又是那样的⋯⋯令人心疼。
在那个毫无希望的病房里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她,为何能那样淡然。
她为什么还能那样温柔地笑。
既然快要死了,那至少给我表现地绝望一点啊!
表现的死气沉沉一点!
哭喊也好,发狂也好,你有那个资格,有那个权利啊!
因为你被命运作弄着!你被死神拉扯着!
但是⋯⋯为什么⋯⋯
求求你了,不要表现的那么淡然。
不要那么坚强。
不要再那样温柔地微笑了。
求求你⋯⋯
真的⋯⋯让人很心痛啊!
谁都能明白,谁都能看出来。
那只是⋯⋯
强颜欢笑。
是你演给别人看的喜剧,是你给自己带上的面具。
你是悲剧的主角,而你却要把它演成一出喜剧。
你比莎士比亚更为强大,你才是⋯⋯
——戏剧之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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